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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已是白雪皑皑,朔风凛凛,孤直的老松之下端坐着一抹伶仃白影,若非他凝望着天际明月的眼神依然柔融,众人几乎要以为一代名侠抱朴子将被活活冻死。
  山下响起模糊的更漏声,一声一声,像是遥不可见的星子在次第坠落,又像是垂死的浪人在发出挣扎的低咳。
  孟无悲终于站起身,拂去肩上层层的厚雪,但他一头乌发早已满是雪色,就连眼睫都沾满雪尘。
  在近处等候的人们唉声叹气,失望地开始搬运带上山的坐具甚至床具,但孟无悲依然抱着他的剑,众人看见他几乎嵌进月色的背影,唤道:“抱朴子,夜里风冷,下山吧。”
  孟无悲没有应。
  人们唏嘘着转身,心里忍不住笑他固执,又忍不住惋惜虚度了几日。
  其中的闻梅寻最先顿住脚步,她忽然回过身,按住身边门生的手,低声道:“来了。”
  话音未落,似有一阵狂风平地而起,那一阵砭骨的寒意,更甚这几日令人发颤的风雪。所有人都不自觉地蜷缩身子,争先恐后地往岩体后边躲,却发现这风来得蹊跷,无迹可寻,根本不知道哪边朝风哪边背风。
  孟无悲依然立在那棵老松下,平恬的眼神却忽然泛起一点悲意。
  他自懂事起,就以“无悲”的身份行走于世。
  被师父责骂时,他不觉得悲愤,因为他知道师父明察秋毫,而他总会沉冤得昭;剑法遇到困境时,他不觉得悲伤,因为他知道再如何天赋异禀,也不可能一步登天,他有数不尽的耐心等待剑道圆融的那一天;离开师门时,他不觉得悲怆,因为他知道是他有错在先,而他已经注定此生和辟尘门永怀亏欠;直到清如道君羽化,他也不觉得悲恸,他知道清如等待这日已久,他知道决战之时死生由天,他知道清徵早已做好接下辟尘门的所有准备。
  但此时他感到痛苦,感到压抑,感到沉闷的胸腔中正挣扎着要发出一丝悲鸣。
  这一丝悲鸣被猝不及防的疾风掐断了。
  萧漱华踩着厚重的雪,穿着一身浓烈的玄色,手中的桂殿秋锃亮如新。
  月色投在他的脸上,苍白一片,只能看见一双嫣红如血的唇。
  孟无悲不合时宜地想,这些痛苦发生的源头,都是他不识好歹地吻了那双唇。
  那一吻,这一辈子都再也回不去了。
  “本座来了。”萧漱华说,“有酒招待吗?”
  乌压压的人群龟缩在岩体之后,眼巴巴地盯着他俩,闻梅寻几次想要拔剑冲出,都被门生们拼命拉住——闻竹觅曾千叮万嘱,一定一定只能旁观,就算萧漱华只剩一口气,他们也不能上去补那最后一刀。
  封家和宋家同样屏息以待,他们和这两人交往都不密切,尤其是封无晦,他刚从父亲手里接过封家,实则都不曾和这来无影去无踪的萧漱华正式打过照面。
  而辟尘门只来了清徵道君,她选择留在山下,依照这时的时分,已经睡了也不一定。
  孟无悲端详他片刻,发现他依然艳丽如昨,即使前不久才和清如道君经历一场鏖战,又几乎屠了恭王府满门,这时也丝毫不见疲态。
  孟无悲轻轻地叹了口气,问:“你从哪里来?”
  “忘了。”萧漱华偏了偏头,眼里是一派澄澈的无辜。
  “你记得恭王妃吗?”孟无悲复问,“贫道不明白,她何罪之有?”
  萧漱华艰难地回忆了片刻,一板一眼地回他:“她勾引你。”
  孟无悲又忍不住一叹,只觉无话可说。
  萧漱华专注地看着他,两人就这样静立良久,直到萧漱华的眸中突然映出一刃剑光,凄切的寒风之下,他怔忡地眨眨眼,问:“你拔剑作甚?”
  孟无悲没有言语,玉楼春彻底出鞘,寒凉的剑光照着冰冷的月色,与他一般无二地融进漫天肃杀的风雪。
  萧漱华依然看着他:“你拔剑作甚?”
  孟无悲上前三步,向他遥遥一礼,紧接着便是他熟悉得刻进骨血里的辟尘一剑——他已数年不用此剑,但此时用来,依然得心应手,只是平递而出,便带起千万呼啸的风霜。
  萧漱华不闪不避,只在那一剑擦过他脸畔,直直顿在他耳边时才伸出手,迅疾地抓住孟无悲的衣襟,眼中再也不见往日的轻挑玩笑,只剩下一片专注的疑惑,他最后一问:“你拔剑作甚?”
  ——情态仿若痴儿。
  孟无悲出剑急,收剑也急,霎时间便回身收剑,转势再攻。而这次的萧漱华不再立在原地,反而上前一步,指尖一勾,桂殿秋便似灵活的小蛇一般窜进他手里,冷冷的剑芒终于直指孟无悲片刻即消的残影。
  孟无悲心神一凝,刺出的剑亦是一剑更比一剑玄妙,尽是直逼命门而去,然而萧漱华已经运出小荷剑诀,小荷剑诀最以轻盈善变,不可捉摸闻名,孟无悲和他虽然对招多年,但还从不曾当真以生死当做筹码。
  他剑势一转,唇形变动:“鉴灵。”
  萧漱华果然被他这一变招逼得一退,出招同样越发狠辣。
  ——风雪更剧,天地将颓。
  观望的众人情不自禁地抽了口冷气,他们实则躲得不远不近,原本以为不至于被误伤,也勉强能看清动作,然而此刻他们已然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连绵不断的铿锵的激鸣声,萧漱华始终不曾再跨出半步,而他的动作快得几近模糊,无人知道他是在何时何处挡下孟无悲的剑,正如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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