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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年过得还不错吧。”
  李白不再回答了,咬上自己的唇钉。地铁呼啸着停下来,滴滴滴开门,离末班车还差两班,他们却都没有抬步跨入车厢。
  “对了,以前没机会说,512那年我在实习,去汶川援助了两个月,”沉默持续了一会儿,方昭质又道,他觉得这很有可能是自己跟这人的最后一次见面,“我其实看到过你。”
  李白仍低着头,静静站在那儿,但方昭质可以断定,他正在听。
  “你是志愿者吧,我看你穿的红马甲,余震受了伤,就在我们站包扎,完事了居然还不肯走,还要在震区留着。当时觉得眼熟,后来才想起来是杨剪的弟弟。”
  李白轻轻“哦”了一声。
  “你是怕他在那边支教吧,”方昭质笑了,“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不知道。”这回李白答得迅速。
  “我在找一个人,把他找到了,杨剪才会过得好,”他侧目望住方昭质,竟然很真诚,也有点无助,像是种憋闷太久的倾诉,“不找到我就不会和杨剪见面了。”
  “你准备去哪儿找?”
  “山里。长江以南,或者云贵川。”
  “难找吗?”
  “难。”
  “他知道吗?”
  “不。”
  “如果那个人对杨剪来说很重要,你可以告诉他啊,”报站的女声又响了起来,方昭质莫名心悸,他觉得李白果然是疯的,他也不得不放大声量,“我觉得他会和你一起找的!”
  李白愣了愣,睁大双眼,凝固起一种藏不住的怔忪,“谢谢你,方医生。”他低声说,然后哭着走了,走到一个站门之外,背对着方昭质,等门打开。
  地铁在几秒钟后到站,伴着一阵风,它被挤压在隧道中,尖锐地呼啸。方昭质的刘海被吹了起来,他闭上眼,久违地感受它。的确,他在想杨剪,也只是想想而已,是不是有人已经被这阵风搅得大陆和海洋都偏离了经纬。或许自己那位师兄本身就是无解的咒,在许多人身上经过,刻下无解的痕,而想要咒语真正灵验,似乎总是需要一份心甘情愿的牺牲。
  手里蛋糕散出的甜香又让他想起那盒杏子。有的很甜,有的并不,本就是过季水果,它们大多数来不及成熟就被搁进冰箱,从此就彻底丧失了被阳光晒出绯红的权利。也想起那个混乱的夜,杨剪在他的手机上打下一个数字,0,屏幕上荧光的点都纤毫毕现,而他已无法记起那时吵闹的Catino响的是什么歌。
  你到底欠他多少钱?
  这个问题可真蠢啊。
  爱上一个人,欠大笔的外债,确实都悲惨,所以杨剪不会同时去做。杨剪是需要别人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的,需要别人只因担心就独身前往灾区,需要别人在手上用烟头烫一个洞,需要大颗大颗的眼泪,也需要许多年过去,别人仍然如同惊弓之鸟,在为他奔忙。
  他会给那个人很多痛苦,但也许,也只有那个人能让他痛苦。
  这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滋味呢?这种无法预知更难量化的痛苦,会让人更快乐吗?
  可能就是爱吧。
  车厢里位子很空,方昭质却靠着角落站,从这里能看到隔壁车厢门口李白的行李箱。
  此刻他希望李白给杨剪打个电话。慢慢地,他开始猜测他们在雨夜的重逢,猜测南方铁轨下的青苔,猜测他们肩并肩看到的,是怎样绵延的群山。
  11/
  目的地在两站过后抵达,走上电梯前,李白所在的那节车厢从方昭质身侧掠过。他试着冲他微笑,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没有产生任何联系杨剪的念头,也终于想到一个贴切的说法,杨剪是一张自己拿不到高分的试卷,就像初中时贴在墙上的那些,作为滑铁卢的提醒。而从小在考试中长大的他早就不在乎这一次的分数了,就像高中搬家前再看那面墙,他该收拾收拾文具,奔向下一场了。
  反应也太慢了点,不是吗?
  迎面碰上两个往地下狂奔赶车的女人,手里没有打伞,方昭质也把自己的雨伞扣上绑带,挂在手腕上。雨停了。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有些潮闷的、浓郁的深红色夜空下,他走出地面,没去思考,拨通了一个电话。
  是妹妹。
  “在家吗?待会儿把你手机借我一下,他把我所有通讯方式都拉黑了。”
  “哥?你没喝多吧?”妹妹一定是跑到阳台偷偷接的,声音压低,同时大惊小怪,“主动挽留别人,我去,我哥发神经病了!”
  “怎么了,”方昭质笑道,“我也想试试去爱一个人啊。”


第73章 番外三 《因为我写了一封遗书》
  1.
  那天他心情烂透了,早上好不容易回了趟家,结果又是大吵一架,他没说什么,姐姐的眼泪却关不上闸门。之后不太美好的几个小时花在楼道尽头的办公室里,从街上发臭的银杏树到洒了墨水的课桌,从他掉页的物理书到马孔多的冰……徐海波作为教导主任,杂事很多,处理的间隙会跟他聊上几句。
  不就是扯淡吗,杨剪非常擅长转移重点,面对徐海波这特长尤其突出,喜不喜欢就是另一说了,他只是不想自己那些一看就不旧的疤被注意到,就算被注意到了,也别被提及。
  校服宽大的长袖长裤是好用的,但脸上的遮不住。
  窗外秋季运动会已经持续热闹了一下午,高三跟其他年级坐得泾渭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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