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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路边的小玩意儿什么的,但他还是看出夏侯潋眼睛里的心不在焉来。到底是故人,情分怎么能说断就断?他在心里叹气,此番还是没有掂量好,夏侯潋在伽蓝长大,故交何其多,这事儿原本便不该让夏侯潋插手。
  他把手一缩,夏侯潋的手往下滑,落入他的掌中。他察觉到夏侯潋的手僵硬了一瞬,然而到底没有挣开,任他拉着。夏侯潋的手常年握刀,粗糙得很,像磨刀的砂纸。他们越走越深,人渐渐没了,随护的厂卫远远跟在后面,寂静的夹道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依然没有松开夏侯潋的手,夏侯潋也没有松开他的,两个人就这样慢慢走。
  寂静里,沈玦忽然道:“伽蓝的事儿还是移交给别的档头吧。”
  “不行!”
  夏侯潋蓦地停了步子转过身来,沈玦没有刹住,撞到夏侯潋身上,夏侯潋向后踉跄了一下,不由自主扶上了沈玦的腰。他手里还握着花灯的灯杆,那杆抵在沈玦的腰侧,花灯在杆下晃动不停,昏昏的光在他们脸上跃动,隔着一层薄薄的黑纱,彼此都看见对方的眼睛。
  夏侯潋心里跳乱了一拍,忙往后退了一步,故作镇定地问道:“没撞疼吧?”
  沈玦下意识地想说没有,话到嘴边又绕了一个弯儿,道:“撞疼了。”
  “啊?哪疼?”夏侯潋低下头看他的胳膊和身子,大冬天的,穿得厚实,方才那一下撞得也不凶,怎么就撞疼了?
  沈玦来不及思考,随便诌了个“腿疼”,说出口就后悔了,他撞到哪也没有撞到腿,一听就知道在说瞎话。
  夏侯潋笑,“是不是走累了?那歇一会儿。”
  沈玦点头。夏侯潋把灯搁在地上,蹲下来帮他揉腿。他垂眼看着夏侯潋的头顶,道:“交给旁人去办,对你对东厂都好。”
  “你怕我心软误了大局么,少爷?”
  “我还怕你心里难受。”
  “有些事情我总要去面对的,”夏侯潋站起身来,道,“我躲不开,逃不了,也不想躲,不想逃。”
  “你非要自己折磨自己么?”沈玦仍是不赞同。
  “少爷,求你了,”夏侯潋看着他道,“伽蓝的事情,我想亲自做个了断。”
  沈玦也看着他沉默,最终叹了口气,道:“若你师弟愿意归顺,便让他入东厂。不过,若他执意不从……”
  “那就由我,”夏侯潋箭袖下的手缓缓握紧,仿佛用尽了全力才把话说出口,“亲手杀了他。”
  ————
  今晚的月光白而冷,雪地反射着清泠泠的光,映在百里鸢巴掌大的脸上,她白得像一个瓷娃娃。她笑着,却分明有悲哀的味道。持厌低下头看她,过了好一会儿,很认真地说道:“百里,你有愿望吗?”
  “愿望?”
  “嗯,我可以帮你。”持厌道。
  “如果我的愿望是你来陪葬呢?”百里鸢轻声道,“你也愿意帮我实现吗?”
  持厌犹豫了。
  百里鸢握紧拳头,眸子渐渐变得阴狠,低声道:“果然……都是骗人的!”
  “我可以把你的骨灰带在身边,”持厌忽然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把里面仅有的三个铜板倒出来,放在窗台上给百里鸢看,“用这个装。”
  那是一个用得很旧了的荷包,原本是湛蓝的颜色,用久了颜色褪了,变成淡淡的浅蓝色。百里鸢眼里的狠厉消散了一些,问道:“为什么要用这个?”
  “这是我弟弟缝给我的。”持厌说,“他送给我的东西不多,后来还弄丢了一些,只剩下这个荷包了。”
  百里鸢盯着那个荷包,她一直都知道持厌很想念他那个双胞胎弟弟,她一点儿也不想自己的骨灰装在那个人缝的荷包里。她气得磨牙,转过身狠狠踹了几脚大树,肚子痛得更厉害了,她感觉到有汩汩的血顺着大腿往下流。
  她踹了几下停了,扭头朝持厌大声道:“你是白痴吗!那么小的荷包怎么可能装得下我的骨灰!”
  持厌愣了一下。
  百里鸢想要离开,她觉得自己现在很虚弱,她出门的时候忘记戴围脖,凛冽的寒风灌进衣领子里,身子由外往里发寒,肚子越来越痛,她感觉自己站不住了。有个衣裳凌乱的男人出现在前面的拐角,他是出来出恭的,转眼望见百里鸢,白生生的脸蛋,娇小的模样,心顿时飘起来,眼睛发着光踉踉跄跄地跑过来。
  百里鸢嫌恶地皱眉,伸手探进怀里,握住藏在腰间的匕首。
  “滚,你想干嘛!”阿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举着一个扫把使劲儿往那男人脸上打。这个女人凶狠起来像一个母夜叉,原本妖娆的妆容都锋利起来。
  男人痛呼着逃跑,阿雏扔了扫把,提着裙子跑到百里鸢跟前,道:“你这孩子,不是告诉你别跑到前面来么?”
  百里鸢睁着乌沉沉的眼睛看她没说话,她往边上一瞧,持厌蹲在窗台上也瞅着她,他刚刚大概想要跳下来拦那个流氓。两个人都是傻的,她叹了一口气,拉起百里鸢的手想要带她走,忽然看见雪地上的血迹,惊道:“这是谁的血?”
  百里鸢说:“我的。”
  持厌也指她,“她的。”
  阿雏捉住百里鸢的肩头,慌张问道:“你怎么了?哪伤着了?”
  “我肚子疼。”百里鸢说,“我好像中毒了。”
  阿雏愣了一下,问道:“肚子疼?是不是大腿那里流血?”
  百里鸢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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