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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足把花放在场边,用一枝花跟打球的学生借了个拍子,转了转,掂量了下,回到场上。他依然穿着西装和皮鞋,连这也仿佛多年前重现。
  迹部发了第一个球,忍足移动了起来,拍子碰到球,手腕熟悉的震动,一样的力道,身体记忆自然就复苏了,比任何反应都快。他把球接了回去。
  打到一半他脱掉了西装,又过了一会儿扔掉了领带,皮鞋并不适合激烈运动磨得脚会痛,但打到这个时候根本就不会在意那么多,一个巨熊回击过去,迹部笑出了声。他站在对面,还是他的王,犀利、骄傲、闪着光,坚韧一如既往,如盛放的玫瑰。
  忍足也笑起来了。网球……真的是很棒啊。
  一来二去,能得每一分都要经过十几个回合。迹部在刻意拖延,但这是一种愉悦的拖延,想要把快乐的时光留得更长一点。他们最后并没有计分,直到天渐渐黑下来,忍足的球拍没法承受再多的冲击,嘣一声断了线。
  他无奈地耸肩,把球拍还给旁边等待的学生,说真抱歉,把你的拍子打坏了。迹部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英镑,递给学生,学生没接,眼睛闪着光问你们叫什么?太精彩了。
  “忍足侑士。”迹部指了指忍足。“本大爷嘛,你就没必要记了。”
  忍足走到场边把他的花拾了起来,放得时间有点久,不太新鲜了,但迹部不会在意的。
  他披上西装,扛着花走向迹部,他从小爱到大的男人站在球场门口等他,侧影被刚刚亮起的街灯照亮,俊美如同希腊雕像。
  他们一起回了迹部家。虽然是租的公寓,并不大,但迹部还是依着喜好放了精致的装饰品,甚至还有一架钢琴。他找了个花瓶把花插了进去,灌上水,娴熟地烧了茶,从柜子里拿出茶点放在茶几上。
  忍足看着他动作,迹部不需要仆从也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了。
  他的脚终于在放松下来后感到了胀痛,他不得不换着姿势站。
  “小景。”他叫。迹部抬起头来看他,拢了拢自己垂下的流海,半挑起眉毛。那一瞬仿佛穿越了十年的时间,迹部站在机场门口,刚刚和父亲大吵一架,身心俱疲,但还是认真看着他——其实是在等他。
  忍足走上前,扶住他的下巴,顿了顿,吻了上去。迹部闭上眼睛,泪痣藏在睫毛颤动的阴影里。过了一会儿,抽走了他的眼镜,放在一边。
  他们在浴室冲澡的时候就抱在了一起,嘴唇没法分开,迹部把腿架上了他的腰磨蹭,忍足抱起他,虔诚地,一遍又一遍亲吻他被水流打湿的身体。
  他们在浴室里就做了一次,迹部紧紧抱着他,被热气和情欲弄得全身潮红,只一遍遍叫他的名字。“侑士”、“侑士”,颤抖着,近乎绝望一般,无尽渴望与无尽哀愁,忍足忽然清楚地意识到痛苦的从来不止他一个。
  他把迹部放到了床上,爬上去吻他,深得如同世界上最后一个吻,再次进入他,占有他,叫小景,说我爱你,别离开我,直到迹部无法抑制地落泪,指甲在他背上抓出伤痕。
  高潮时忍足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等他清醒过来时意识到自己也是泪流满面。
  可性欲这件事,会变成爱,也会在结束时让人格外清醒。
  爱哪有什么输赢,无非是接受一切。一切失败,一切失望,甚至绝望。全都接受下来,然后认清这样的事实:最深刻的欲望只需要最简单的、最单纯的陪伴。
  比如打一场网球,比如,一伸手可以碰到的体温。
  而这对他们却是奢侈品。多么悲哀。
  忍足穿上了衣服,迹部叫了外卖,两个人坐在客厅里等,迹部没什么耐心地调着电视频道,忍足安静地坐着,努力忽视房间里的大象:他多久要走,下一次什么时候,还要多久——他们还有多久?
  门铃响,迹部去应门,外卖送来便当,竟然还是日式的。
  “当然和日本不能比,但聊胜于无吧。”迹部说,夹起一块寿司,沾了沾放在一次性碟子里的酱油,往嘴里送。
  忍足吃了一口鱼,冷冻的罐装食品,一点都不新鲜。
  有时候只是无常生活里的某个无足轻重的瞬间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对忍足来说,就是那口难吃的青箭鱼。他忽然就无法忍受了。
  “喂,小景,跟我走吧。”他说。放下了筷子。
  迹部顿了顿,看向他。
  “我今天见到了你爸,他说给你十年自由发展。”忍足说。“我家里也想见你。在东京一样也有很好的公司,没必要一定留在伦敦吧?”
  迹部没说话。
  “我家里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在东京置业。全款虽然有点麻烦,首付还是没问题的。回来好不好?我现在做得挺好,虽然很忙,但想抽时间出来陪你打球还是可以的。”
  “我不想……不想这样下去了。”他说。“虽然这样说很自以为是,但以后的生活,就算你不继承也没关系。”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迹部会拒绝他。毕竟这真的是很自大的提议,迹部景吾什么人?会接受跟着他走?甚至被他养?
  但是迹部说:“好。”
  他只说了这一个字,就低下头继续吃他的料理。
  忍足愣住。他不太确定迹部什么意思,但也不好意思再提了。


第十三章 13
  忍足回东京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唐突。虽然迹部说了好,但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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